上海清真路与回民公墓再考
    引言:初考《清明节谈上海清真路与回民公墓》于2016年4月4日发表于“中东研究通讯”微信公众号,本文为再考。     说起上海的路名,大都以全国各地的省、市、自治区命名,比如闻名遐迩的“中华第一街”南京路便是以六朝古都南京命名。   这一路名规则最早可以追溯到1865年的英租界,当时规定:南北向的道路以中国的省名来命名,东西向的道路以中国的主要城市之名来命名。1943年,当时的汪伪政府正式决定将原租界内的道路按照省市命名原则更名。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当时的人民政府依据省市命名子采原则(即浦东位于上海东部,路名多用山东地名,而杨浦区位于上海东北部,路名多用东北地名)命名新建的道路。因此,在上海生活的外地朋友——不论你家是多小的县城,大多都能找到自己家乡的路名。   当然,也有部分例外。例如,杨浦区五角场一带,路名中多有“国”字和“政”字,这是20世纪30年代国民政府失败的“大上海计划”遗留下来的。随着20世纪90年代之后上海改革开放步伐加大,道路建设日新月异,上海新建路名规则也越来越多元化。   但是在上海,却有一条早已存在却不符合上述命名规则的道路,那就是位于徐汇区东部的“清真路”。   这条路上没有回民社区,两侧多为居民住宅,周围也没有清真寺存在。在上海这个穆斯林不占常驻人口多数的地区,为何会有这样一个浓郁伊斯兰特色的路名?   说起清真路,就不得不提日晖港清真寺和日晖港回民公墓的故事。     一、日晖港回民公墓的缘起   上海最早的回民公墓是松江清真寺附近的“松江回回坟”。咸丰十一年(1861)年,在今天人民广场附近的张家浜(今新昌路、凤阳路交界处)曾建起占地1.658亩的回民公墓。但是该地区占地面积较小,1898年英国人扩建跑马场时,张家浜回民公墓的土地被征用,当时125个坟茔全部迁葬日晖港回民公墓。   那回民公墓的地址为什么会选择在日晖港呢?   明清时的上海县城只是今天豫园附近的“东南西北门”圈内(今天11路公交车的行驶路线便是老上海华界县城的边界),那时的上海市民大多居住在城隍庙附近。   而今天的徐家汇路-肇嘉浜路一线在解放初期被完全填没之前曾是一条河(肇嘉浜)。这里地势较当时上海县城高,符合风水学上的选墓原则,加上古代人关于死亡有个说法就是西去,该区域又正处于上海县城西侧,所以这一带就成为了古代人的墓地。至今,在上海市区发现的古墓,几乎都位于徐家汇路-肇嘉浜路一线两侧。   这一地区当时被默认为上海地区的公墓选址,因此连不信风水一说的回民们也无法例外。当时肇嘉浜有一条入黄浦江的通道——日晖港(今瑞金南路),在这条河附近便有两个“与众不同”的墓地,一个是法国天主教耶稣会的传教士墓地,另一个就是回民墓地。   日晖港的回民公墓起于同治三年(1864),当时来沪定居的回族穆斯林日见增多。直至宣统元年(1909),热心公益事业的上海穆斯林集资在日晖港(当时的肇嘉浜两侧)陆续购地70余亩,建立日晖港回民公墓。其最北端接近今建国中路,最南端接近今中山南二路,最东端接近今瑞金南路,最西端接近今大木桥路,为当时上海最大的穆斯林公墓。   日晖港回民公墓又名日晖港清真公墓,由当时上海清真董事会管理,墓区根据购买时间的先后以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八字编号。八字地块由于先后购买并未连成一块,其中位于今肇嘉浜路北侧的有悌、忠、礼区域,其他均位于今肇嘉浜路南侧。除该地区外,还有之后购买的一些小型墓地,也均位于肇嘉浜路南侧,如为七家穆斯林丧葬之用的“七家坟”、浜南特别墓地、供上海鸡鸭菜馆业穆斯林丧葬的“鸡鸭地”墓区、专供安徽太和县旅沪穆斯林丧葬的“太和县新地”墓区,以及茶陵路175号墓区等。后来随着义、廉墓区(这两个区域专供贫寒穆斯林廉价或无偿安葬亡人)葬满,又在当时上海西郊开出了“真如清真公墓”等。宣统二年(1910),“上海清真教董事会”颁布《公茔经理规则》,规定“不论新墓旧墓,各级地均从宣统二年起陆续栽种紫荆,圈围树圹……即孤坟亦当经理,按次编号注册,以为永远纪念,不致日后湮没无考”,标志着日晖港回民公墓正式成型。   值得一提的是日晖港回民公墓分为甲、乙、丙三级:甲级地为特别地;乙级地为男女孩童之普通地;丙级地为特免捐赁地。   日晖港伊斯兰教墓区属“八字编号”的均为上海清真董事会公产,并由董事会声明:“无论何人,永远不得抵押、变卖,倘有发生情况,概作无效,特此声明。”     二、日晖港清真寺   日晖港清真寺,又名清真别墅。回民公墓建立之后,有一个以提篮贩卖牛肉为生的回族同胞禹永春,他看到走坟者无休息场所,便用毕生经营所得,在公墓旁购地造屋,为穆斯林同胞到墓地安葬亲人、扫墓(走坟)提供歇息场所。回族同胞感其德,合力相助营造了息心亭。   光绪十八年(1892),息心亭旁建造两厢式平房6间,东侧造平房4间4披,作为殡葬、走坟、服务的宗教场所,起名清真别墅。宣统二年(1910),正式建立日晖港清真寺。南京籍回民金耀祖阿訇(1900—1958,后担任上海正明小学即今上海市回民小学校长)、韩礼堂阿訇等都曾任该寺教长。   法租界当时有意扩充马路,要经过公墓的地段,后由上海近代回族伊斯兰教知名人士、经营珠宝玉器生意的金吉云出面斡旋,最后法租界筑路路线改图。当时法国总领事巨籁达还为日晖港清真寺办法照会:“非回教人允许,不准通过。”   之后还在该清真寺内开办伊斯兰经学院、幼儿教育所等教育设施,1937年淞沪抗战之后,上海市回教灾民救济会在该寺内设上海穆斯林第二难民收容所,收容难民约300人。另外还设有面向孤儿的普慈孤儿教育所,该教育所由该清真寺教长金耀祖于1938年发起,当年收留来自江苏六合、安徽安庆两地的孤儿共15人,除负担生活之外,还教授汉语和阿拉伯语,是当时伊斯兰教内著名的慈善事业之一。1949年,该所停办。   民国十五年(1926),由于用作贫寒穆斯林安葬的义、廉区域相继葬满,上海清真董事会又在真如购置了第二块地,用作回民公墓;并在公墓附近建造真如清真寺,又名第二清真别墅。1959年改作他用。   和所有宗教设施一样,日晖港清真寺在“文革”期间被改作工厂,“文革”后又租给回民企业“穆斯林开发公司”,1998年改建为“上海市政府认可的唯一一家完全具备接待穆斯林宾客条件的专业宾馆”——明珠大饭店(今陕西南路肇嘉浜路口)。目前该饭店隶属于上海市民族宗教委员会,至今是上海本地回族举办婚宴的场所。     三、清真路与日晖港回民公墓释疑   关于清真路的由来,有很多不同的说法,有一说为清真路本为日晖港清真公墓之间的小路,在公墓迁走之后保留原路名。但是对此说法,笔者一直存留疑问。   一是关于位置:根据各个版本的历史地图,日晖港回民公墓的地界从未到达过今清真路的位置,因此“公墓之间的小路”说法并不成立。   二是关于纪念:当时该地块并不止回民公墓一个墓地,而且作为上海最大的回民公墓,其中的道路想必有几十上百条,为何唯独这条路成为纪念?要知道的是,肇嘉浜路南岸的回民公墓,大多安葬贫寒的穆斯林。相比之下,肇嘉浜路以北安葬众多回族名人的悌、忠、礼区域似乎更适合用来纪念。   后来,笔者在《徐汇区地名志》中看到了这个说法,似乎更加值得采信,现摘写如下:   这条路的路基原为无名土路(后人为区别,将之命名为旧清真路)。1952年,中科院上海分院(岳阳路319号)在东毛家宅(大木桥路至枫林路的清真路和医学院路一带)南首建造职工家属宿舍,并负责筑成片弹街路面,因该地区当时临近日晖港清真寺,便将其命名为清真路。20世纪70年代起,相继将路面改为沥青混凝土结构。   相比之前语焉不详的“公墓之间的小路”,后一种说法无论从时间、地点、还是逻辑上似乎更说得通。     四、安葬在日晖港的名人   作为上海最大的穆斯林公墓,这里也曾安葬过不少大名鼎鼎的人士。   1.马永贞   马永贞(?—1879年),回族,山东临清人,清末拳师。曾在上海跑马厅(今人民广场和人民公园)赛马会上,以骑术战胜外国骑士,轰动沪上。清光绪五年(1879年4月13日),在南京路“一洞天”茶楼(今南京东路金华路)被暴徒暗算,伤重身亡。马永贞遗体曾葬于日晖港回民公墓孝字地,后随着墓地迁移迁走。马永贞的事迹曾被港台大陆多次搬上荧幕。   2.尹神武   尹神武(1890—1918),革命志士,回族,营口市人。1890年出生在营口市西市区,1906年毕业于营口乙种商业学校,1910年被选送至日本明治大学学习政法。期间结识孙中山、黄兴等革命志士,加入同盟会。1913年随孙中山先生组织并加入中华革命党,受孙中山委派,担起了联络和组织重任,多次往返于东京与上海,秘密发展革命力量。   1915年11月他组织刺杀了袁世凯的忠实爪牙——上海镇守使郑汝成,后又相继发动和领导了肇和兵舰起义和炮轰制造局的重大行动。1917年11月,因为叛徒出卖而被捕。1918年5月11日在上海龙华英勇就义,时年28岁。尹神武的遗体由上海清真教董事会予以收殓,安葬在日晖港回民公墓忠字地。198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批准尹神武为革命烈士。   3.哈少夫   哈少夫(1856—1934),字少甫,号观津老人,回族,江苏江宁人。少年因家道贫寒,弃学经商,从事古玩业,掌握金石、书画鉴定知识。宣统二年(1910),上海书画家、收藏家发起成立上海书画研究会,被选为协理,并与西泠印社同仁创海上题襟馆。民国元年(1912)集资建馆于西湖孤山之巅。民国四年(1915)巴拿马国际博览会期间,他将所藏精品供陈列展览,荣获美国及中国工商部奖章。   哈少夫系上海回族领袖。在任期间曾多次代表上海伊斯兰教,为旅居上海的回民出面参与各方调停并主持公道。1910年曾代表上海伊斯兰教参加美国传教士在尚贤堂举办的各宗教对话,在对话中指出:“历史上的民族矛盾和冲突并非是因为信仰的不同,而是社会矛盾不能得到化解的结果”。著有《宝铁砚斋书画》五卷、《丙寅东山游记录》一卷,并为《汉译古兰经》作序。1934年去世后葬于日晖港回民公墓忠字地。   此外还有20世纪20年代著名京剧坤伶琴雪芳、琴秋芳姐妹,琴秋芳事迹不详,琴雪芳后为青岛市代市长孙绳武夫人,两姐妹逝后葬于日晖港回民公墓礼字地。上海伊斯兰教界知名人士马长生、金子云、石子藩,爱国民主人士、复旦大学教授马宗融等均曾归葬该墓区。   20世纪五六十年代,根据市政建设需要,肇嘉浜路两侧的回民公墓相继搬迁,在原址上建造了卢湾体育场、上海蓬垫厂(今已不存)、上海第三和第四机床厂(迁往松江),以及第六十四中学(后来的茶陵北路小学,现为上海市教育科学研究院)等设施。   岁月悠悠,仅留下“清真路”这个路名,告诉我们徐汇区这一段和伊斯兰教有关的历史。      (作者系徐汇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办公室馆员)    
香港回民口述史
     香港回民是以中国人的伊斯兰教(回教)社团为中心组成的社群,他们在香港历史上是与印度、巴基斯坦等南亚裔及其他穆斯林社群不同的穆斯林。过去数十年来,有关香港回民的报导常常见诸内地报章,但长期以来香港社会在将印巴裔穆斯林看作是香港穆斯林的主体的同时,往往忽略了香港中国人穆斯林  传统上的回民  在香港社会的影响。虽然都是信仰伊斯兰教的穆斯林,回民在宗教实践、语言文化、生活习惯等方面都与生活在香港的其他穆斯林群体显著不同,反而与珠江三角洲地区、沿海各大城市及内陆省份的回民社群之间往来非常密切。「香港回民口述历史」计划得到香港中国回教协会和香港科技大学华南研究中心的鼎力支持,自2013年开始陆续对了解香港回民社群发展的历史见证人进行口述史访谈,并将其中一些口述史资料整理发表,以便社会大众了解和关注香港回民生活的变迁。   香港目前有二十多个穆斯林社团,但是由中国回民穆斯林组成的社团,主要是香港中华回教博爱社、香港中国回教协会、香港回教妇女会等组织。总体上,香港回民的历史与早期香港开埠的历史相关,最早一批回民主要是从广州、肇庆一带移居香港、并长久维持着与广州、肇庆等地回民之间密不可分的联系。往来各地的回民客商和和从邻近地区迁居香港的回民陆续聚居在湾仔一带,其中有不少是来自广州、肇庆的电车公司和电灯公司的职工,那时港岛中环、金钟一带还主要是英军的军营区。1917年,马瑞祺和锁春城两位香港回民先辈作为发起人,与脱胜初、金逸卿几位先生议定后,在夏高利律师帮助下申请注册成立了香港中华回教博爱社,并组成17人的委员会来筹办博爱社事务。随后,脱胜初先生将自己的一个铺面低价租给博爱社作为会址,从此香港回民有了第一个政府承认的属于华人的宗教聚礼的场所,每周聚礼人数有一百多人,但是十年后,至1927年博爱社才完成社团注册手续。1 1928年前后,任《南华早报》记者的回民萨兆经先生(1902-1944)也曾短时期出任教长,后来萨兆经与杨显荣、马庭植、马瑞祺、锁春城、马绍裘等一些有影响力的回民发起筹款,购买位于陈东里的一个旧货仓,将其改建为一幢三层楼的中华回教博爱社。1929年4月21日,位于陈东里七号永久社址的香港中华回教博爱社 建成并正式开幕,这座木建筑物上层作为礼拜堂,下层为「义学堂」和办事处,由金逸卿阿訇担任第一任教长,马敬之先生任社长,开幕时有五百多人参加了当日的颂《古兰经》庆典仪式。根据当时博爱社的统计,那时全港的华人回民人口大约在430多人。2有了活动地点、建立了礼拜堂、积累一些公共财产之后,委员会决议聘请了专职阿訇在博爱社的礼拜堂带领做礼拜、为回民提供各类宗教服务,博爱社开始承担起服务湾仔回民社群的清真寺的职责。1939年,萨兆经等人出面聘请由香港到广州濠畔清真寺追随著名云南籍经师马玉龙(字瑞图)学习并已毕业「穿衣」的张广义阿訇(1911-2013)返回香港,出任博爱社教长并主持湾仔回民的日常宗教事务,直至张广义阿訇2013年归真,他一生为香港回民服务了近八十年。张阿訇回港任教长之后不久,另外一位在陕西、甘肃求学多年、毕业「穿衣」后回到香港的马达五阿訇也参与了主持回民宗教活动的事务。3 这样,作为香港历史上的第一个回民社团和礼拜堂,回民有了属于自己的宗教和社群活动中心,与集中在摩罗庙街清真寺的南亚裔穆斯林分开来做礼拜。日本侵华战争结束后,经过几年恢复,1949年香港又成立了中国回教协会即「回协」,整合了一批来自不同地区和行业的回民代表人物来配合、协助博爱社的工作,适应社会环境的变化。此后,博爱社和回协成为最重要的两个回民社团组织。1980年新建湾仔爱群道伊斯兰中心,即「爱群道清真寺」和重建九龙清真寺,这几座新建的清真寺逐渐成为新的穆斯林活动场所,成为回民穆斯林和其他印巴裔、东南亚等各地穆斯林做礼拜的清真寺。「九七回归」后,香港的中国籍回民穆斯林仍有三万多人,一方面,回民做礼拜的地点主要是爱群道清真寺,另一方面,大部分回民的家庭宗教仪式和社群活动还是到博爱社来举办。    徐锦辉先生1936年出生于香港,是土生土长的香港回民。长期以来,徐先生和他的父亲、兄弟都曾是中华回教博爱社的执行委员,1997年徐先生担任香港中国回教协会主席,2004年特区政府向徐锦辉颁授荣誉勋章,表彰他为香港社会所做的贡献。作为香港回民历史的重要见证人之一,徐锦辉先生的口述历史是我们从了解香港回民社群生活变迁来认识香港社会的一份重要文献,以下即为我们过去三年间陆续完成的徐锦辉先生口述历史。   一、逃难的记忆     先说我们徐家的历史,我自己原本是姓哈的,过继给了徐家。两家都是回民,不过说「过 继」也不太确切,因为哈家兄弟姐妹多,我的生父比较穷,既烂赌又抽鸦片烟,没有办法养小孩,就把我卖给了徐家。那时候我还很小,这事的细节不太清楚。根据家谱,我爸爸即我的养父是徐家的第十传,叫做徐礼新,后来我续修《徐氏族谱》,情况才知道得多一点。我父亲是「礼」字辈,我是「锦」字辈。我弟弟徐锦强,才是我爸爸亲生子,这是后话。在徐家,我有两个母亲,都姓马。买我的这位养母叫做马梅初,买了我之后她又生了一个弟弟,取名徐锦文。「抗日战争」时期,我们从香港逃难到贵州独山的路上,我们被日军追赶上、截住了。因为我妈妈那时怀孕快生产了,走得慢,所以我父亲不得已将弟弟徐锦文交托给我的一位堂姐带着。走在前的堂姐一家到了独山之后,将弟弟锦文送给了当地的一家孤儿院,不料孤儿院又把锦文送给一个国民党军官领养,再也没有找到,那时徐锦文有五、六岁左右。我们开始逃难时,一路上都是我照顾着他的,所以后来我还是将他写入家谱。这是在逃难的路上发生的事,我爸爸徐礼新一听到我堂姐将弟弟徐锦文送孤儿院,又送了人,就急着去寻找弟弟,又将我留下来,委托给一起逃难的哈寿来照管。这样,我跟我爸爸就失散了。哈寿一家三口,他和太太、儿子一起逃难,我父亲给了他一点米、一罐炼乳,很少的东西,就将我托付给他,他儿子比我大很多,那时我还小,他就经常打我、欺负我。我们走到了贵州境内的一个村子,我打不过他,怕他这样天天打我,不想再跟着他们走下去,这里就有个阿婆愿意收留我,我也愿意留下来。当时身上没有一分钱,穿着一件毛线织的背心,哈寿一家把我留在那里,说「阿婆要收留你」,就走了。这位阿婆家,总吃那种用石膏做的豆腐,没有别的东西吃。我在1936年出生,逃难到贵州是1944年冬天,那一年刚八岁。记得总是下着雪,没有衣服穿,很冷。阿婆家有个儿子参加了游击队,不时会回家来,他有个老婆,但常不在家,他们没有孩子。晚上,阿婆家就把我放在家里的寿木棺材里睡觉,铺了禾秆(稻草)在寿棺的底层,我脱了衣服睡上去后,阿婆再用一块旧布给我盖住,上面再盖上长稻草,然后将棺材盖板盖住大部分,空出三分之一来透气,这样我可以比较暖和,就这样,过了一个冬天。这一家人后来我再没有见过了,也不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阿婆的儿子不在家时,就是我和阿婆两婆孙在家里。他们跟我讲,屋顶上有个包袱,是阿婆儿子的小孩,夭折了,所以包着放在屋顶。阿婆的儿媳并不住在家里,住在另一个村子,她会不时来看看,她生了两个小孩都夭折了,所以阿婆非常疼惜我。   我爸爸同我失散之后,一路去到独山,在美军基地做劳工,是一般的散工。当他听说我被阿婆收养的消息,又连夜找回来,要把我赎回去。我爸爸找到阿婆,阿婆当然不舍得,那种情景历历在目!我爸爸给了他们钱,我当时随身的一件毛线背心,我在这家的「妈妈」、阿婆的儿媳,刚刚拆了准备用毛线给我织成新的毛衣,既然已经拆成线了,也就不还我了。就这样,身上空空荡荡的,我跟着爸爸离开了。我在阿婆家的时候有这样一件事记忆犹新,有一个夜晚,听见外面有「哐」、「哐」的敲锣声,我就走出屋外看,见到有一个灰色的、布包一样的东西在移动,前面有人在敲锣,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可是阿婆一家不准我去看这样的东西,他们说这是「走尸」、「运尸」,让我跑出屋看到了,阿婆非常愤怒,惩罚我,把我关到猪圈里跟母猪睡了一夜,这件事让我刻骨铭心。   我妈妈,也就是收养我的徐家妈妈,叫马梅初,她在逃难的路上到桂林时小产死了。那时她已经快要生了,到了桂林以后,白崇禧征用了粤桂铁路的火车,军人们用火车接载家眷亲戚逃难,非常拥挤,士兵们挤在火车顶上,上面还载运有军服之类。整列火车的中间一段车厢里、车顶上都挤满了难民,那么多人挤在车顶上,火车一过山洞要有是人站起身来,就会被撞下去,可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要非常小心。我们徐家三个人同杨兆和一家一起逃难,杨兆和是杨义护的爸爸,杨家有两个大人、三个小孩。可是杨义护的大哥有一天在田埂上冲凉时淹死了,我们两家人今天一讲到这些,仍是很难过。香港逃出来的回民大家结伙一起走,沿路互相照顾,在火车顶上为了防止不小心掉下车去,几家人常常就将自己的身体跟装运的一捆捆军服绑在一起。至今,杨义护我们还常常回忆起一件事:有一天夜里,火车开行当中,突然间有个女人爬上了车顶,带着一个包袱,她看见我们就要跟着我们走。我们这些回民,有徐家、杨兆和家、萨爸爸家,我还有我一个姓徐的堂哥,大家一起走,最后也一起回到香港。那个女人上了火车以后,我们觉得她有些奇怪,我听到妈妈旁边有个人说,这个女人是个「以比利斯(魔鬼)」,大家要小心!不知是谁跟我妈妈讲,可能还是杨兆和妈妈讲的,「来,大家一起念经!」于是大家一路上就大声念《古兰经》,那个女人没念,她不是穆斯林。旁边有个军人知道这个女人同我们这一帮人不对路,觉得突然间另外一个女人塞进来也不好,就叫她下车,她却一直不肯走,她说:「我背着一个孩子,怎么行啊!」她打开她的包袱,里面真是个小孩子。军人赶她走,拿抢来出指着她,说:「你要是再不走,我就要开枪了!」她说:「好好,我走了!」就真的下车走了。这个军人也跟着我们一起逃,逃了一段路之后,日本人从后面追上来赶上了我们,在前面堵截,军人抢了我爸爸的衣裳裤子穿上,我爸爸个头不高,这个军人穿上我爸爸的一身衣服短一截,连个肚脐都露着,就跑了。   我们到了桂林,又一路从桂林往贵州方向走。路上我妈妈小产了,在贵州宜山(今为广西河池宜山县)归真了。她觉得肚子痛得厉害,叫我去给她买点药,但是我记得很清楚,当时能买到的药材中没有一味是安胎药。买不买呢?那时候我年纪小,不知道应该小心,结果我都不理,买了药回去,给妈妈煲药,没过多久,妈妈就小产了。那时我小,又不懂;当时候爸爸并不在身边,只好拿些东西盖住这些血块,小婴儿都看到,妈妈就这样去世了。后来杨兆和,即杨义护的爸爸、我爸爸、姓徐的三哥、萨爸爸,我们几个用一张布包住就地葬了我妈妈。我看到小产夭折的弟弟,脐带都还连在身上,我太小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那一列火车上最多回民穆斯林,有哈生即哈耀恩和他的几个儿子、他太太、还有他妈妈;有我的堂姐和她的丈夫,此外还有一个在香港的回民穆斯林中很有名的叫「十哥」的,也是姓哈;还有一位是哈奇伟的爸爸哈文龙先生,他现在九十几岁了,还健在。曾经有一起逃难的人从火车顶上掉下来摔死的,大家见到了,于是就有一个人把自己绑在头一节车厢上一个备用的大轮子上,没想到轮子也掉下了车,这个人跟着掉下摔死了。那时,一起逃难的回民大家都能够相互照顾,所以我们有很好的关系。进入贵州后雾大得看不见四周,有时大家要一起走路,大雾中见不到人,只有一边走、一边大声喊着别人的名字,比如姓哈的有十一姐、六哥,就大喊「十一姐」、「六哥」,大家还用裹脚带串成一串,当时大家的想法,就是往内地走,尽量上去到独山,总之没有日本仔的地方就好了、哪里没有日本人就去哪里。后来日本人追上来赶过我们往前去了。我也看见过日本人把哭个不停小孩子,用刀挑起来用枪打死,真的!血溅下来,洒了我一脸,味道很臭。这个你真是不相信的!真是这样的!天冷下雪,我们用棉花包着脚,没有饭吃,我们找到一块生牛皮连着牛毛的,把牛皮跟野菜一起煮着吃,吃上三、四天。雪是白色的、棉花也是白色的,火星落到脚上棉花烧着了,把脚皮也烧焦了,当时的情景……(长时间沉默)。就这样,大家一直走,走到独山的美军基地。很多回民穆斯林都是去到独山为止了,因为有的人会英文,帮了美国人做事,介绍大家去做工,我爸爸就做了一个普通的杂工,生活能够维持。和平之后,我们大家都一起回来,在那里住了多长时间,已经不记得,当时太小了,杨义护的大哥,就是在田埂边冲凉时跌到水里没人看见,淹死了。稻田收割之后田里还是水,看不清。小孩们在冲凉,我爸爸、他爸爸等一帮人都在哪里的,玩着玩着,就不见人了,也没注意看住他,因为还要照顾其他的孩子,杨礼护、现在我们香港中国回教协会的会计师杨义护,还有他们的妹妹杨小梅,我们都很伤心。后来我们能有那么好的关系,就是因为我们曾经一起逃难、一起回来。   二、香港的回民清真饮食业     为什么大家会一起逃难?抗战之前,大家都住在湾仔天乐里,我爸爸徐礼新开了一间名叫「新新」的餐馆,我妈妈,即我的养母马梅初,她出名有本事,做的菜非常有特色。和平以后大家逃难返回,我爸爸又开了「新昌鸡鸭」摊檔。当时,我们家以卖腊味为特色,主要是腊羊肠、腊鸭、腊野味、挂炉等等。我们当时卖的、现在所谓的「挂炉」,过去叫「挂烧」,用的工具很特别,用很大的叉子,我从小就跟爸爸学习如何做,所以我也很在行。我的子女现在常常跟我说:「老豆,很久没有吃这些了!」现在都找不到那样的叉子了。很可惜,现在大家都不做清真饮食这一行了。我爸爸也把煮咖喱的手艺传给了我,后来我还教过不少人,二十年前我还在《大公报》工作的时候,还教过一个亲戚的女儿做咖喱,她后来到澳洲开餐馆,以卖咖喱为主,一直到她退休都是靠我教给她的那几样手艺,我教过的徒弟也不少了。我们先开了「新昌清真餐馆」,当时很有名,后来我爸爸开了一个「友兰餐室」,地点在今天还能见到的「同德大押」隔壁。我爸爸教过一个姓萨的徒弟,叫做「五仔」,「挂炉鸭」的功夫我爸爸就传给了他,后来「五仔」移民去了英国,在英国唐人街很有名,五仔脾气暴躁,非常容易发火,可是他一直非常敬重我爸爸。   今天湾仔鹅颈桥街市「清真惠记」的前身,就是「烧挂炉鸭」,在陈东里对面,原来是卖烧鸭的大排档,后来才搬进街市中。有关香港清真饮食的过去,既没有人提过,也没有人写过。我家就一直跟清真餐馆行业有关系。现在的爱群道伊斯兰中心五楼的餐厅,最初是我来经营的,这其中有另外一件事。以前香港伊斯兰联会(IU)负责饮食管理的人,是个马来西亚裔的女士,是位护士,叫努比亚哈森。我经营伊斯兰中心餐厅的时候,我做鸡杂是用新鲜的鸡杂,外面吃不到,因为我的餐馆是用自己的配料,选材料也非常严格,生意不错。可是我接手餐厅经营的时候,大家没有将合同的细节谈清楚,有一年斋月,努比亚哈森要求斋月间停止干生意,所以斋月期间我们没有经营;开斋以后,我本来计划餐厅可以重开了,可是她要求我再停,这样我就不能维持了,只好关闭了伊斯兰中心的这间餐厅。八十年代初我还经营过另一间餐厅,是博爱社的房产,在利景酒店前路口,位于二楼。我经营这间清真餐厅专做「清真私房菜」,算是「中华回教博爱社」的餐厅,很出名的。我自己并没有亲自做大厨,请一些熟悉的师傅帮手,自己知道如何经营,我们家开餐馆已经很多年了,加上自己在报馆有一些人脉,接到不少生意。这个餐馆办的很成功,伊斯兰中心建好之后,餐厅需要找人来经营,所以我也就关了博爱社的「清真私房菜」餐厅,转到伊斯兰中心餐厅去,那时我的子女们都要来帮忙,做些收银之类的工作,那时候,我爸爸还在开「友兰餐室」。清真食品行业,今天还在经营的「马家庄清真饭店」也是我们一起逃难,一起回来的。我爸爸同他们一家也非常熟,他们家长辈,我们也是叫「爷爷」,后辈就不熟了。我爸爸经营「友兰」的同时间,当时还有一间也很出名清真馆,叫做「文强冰室」,是杨志英家开的,我们也在鹅颈桥街市「清真惠记」楼上开过食肆,生意很好,卖开了名气。   当年我们卖烧鸭不像现在,我们是不放味精的。我爸爸教我们用的配料、份量,都是用糖,也不用花椒、八角。为什么我爸爸会经营清真餐馆呢?他是家里的第七个孩子,照排行叫他「七叔」、「七伯」,早年他是个行船做水手,在船上学过煮餐,在船上做过厨师。他应该不是在香港出生的,归真时是100岁左右。我们逃难往桂林走的时候,他在桂林也做过小贩,卖清真小食品油香、眼镜酥之类,他还会做一种很特别的点心「糖炸鸡蛋」,鸡蛋用糖发,油炸,入口即融。做油香我父亲也非常拿手,他还会做一种油饼,也是中空、油炸,放虾米;另外一种炸麻花,在国内也吃过,香港现在也没有了,技艺失传了。我爸爸是很能干,这些都不是家传,是他自己学来的,到我这辈就成了家传。战后回来,我们家就住在一个唐楼里,有骑楼,我住的那个地方,里面住了七伙人,我睡的是一张床板、两张桥凳,早上收起来,晚上才打开,工作坊是它,睡觉也是它。我们家做的腊味,叫做「清真羊肠」,就是在这样的环境做出来。我们做腊味是先将牛肉切细,以盐、酱油、糖等佐料来调味,再将肉灌入羊肠中。最难的工序是做肠衣,我们用筷子的四方形尾部这一头,来将羊肠的内壁刮干净,这样肠衣就是通透的了,有时肠衣一天用不完,得用盐腌住第二天洗净继续灌。羊肠衣做好后,往里面填牛肉、牛板膘。牛板膘中最好的部分,叫做「牛胸尖」,以前广州的清真餐馆还有一道菜叫「炒牛胸尖」,你们没有吃过了。「牛胸尖」是牛胸脯上的一层油膜,可切成细粒、跟牛肉拌匀,用漏斗填入羊肠中,然后将一条水草撕成四份做线,绑住羊肠的头尾以防酱油、糖等调料溢出。一根腊肠,中间要分扎成两三寸长的几段、用水草绑住。肠里面有水的话会胀起来,所以还要用大头针戳破它,将水逼出来,最后挂到天台的天蓬上晾干。腊羊肠冬天才做,以风吹干或者用火焙都可以。清真羊腊肠至今在广州还有人做的,香港就见不到了。另外我们也做腊鸭,鸭子是内地来的,我们要判断鸭子可以留多少时间、有没有染上瘟疫,只要握住鸭子的嘴、脚看,就知道这只鸭健不健康。如果突发了鸡鸭瘟,就要「赶刀」,有一次我们一天就宰了一百多只。现在没有活鸭,辨别鸭是否新鲜,就要看血色。血红色就不新鲜了,冰鲜鸡、鸭都是,如果骨头是黑色,那是已经宰了很久的了。腊鸭先用粗盐揉一遍,再用大桶腌一晚,第二天早上起出用清水冲洗去盐。如果不想吃得太咸,可在一盆温水中浸泡15-20分钟后起出铺在筲箕上、背脊朝上晾好,将大腿骨折断、压平,待北风来吹干了,再翻转过来以内肚朝上晒一段时间,得用白胡椒撒上,苍蝇就不会来。很多人还不知道用白胡椒粉赶苍蝇的方法,晒鱼干也一样。吹、晒干之后,将鸭子装入瓮缸中密封两天后提出来晾干,香到不得了。另外,鸭髀的做法是用盐腌上一夜,次早铺在筲箕中晒干,比较容易处理。有时国内来得一批便宜的鸡鸭,就多买存货,进货量并不固定,那时即使养在档口也没有什么禽流感之类。战后至五十、六十年代香港清真食品的供应,「泉昌」号就一直是卖鸡鸭的,「泉昌」号也供应牛肉,就供给「泉秀」餐馆,他们是两兄弟,在跑马地;「联兴号」的老板姓马、「厚安号」姓丁,都卖牛肉。当时的牛肉也是由广州定点供应香港,运到才宰,所以杨明钧家就负责买牛、宰牛,我们吃牛肉就是靠他们,屠宰场在西环。刘中这一家在香港也以做腊肠出名、所以除了「泉昌」卖清真腊肠,有一些茶楼也在卖。在香港的清真餐饮行业中,刘中的哥哥也在香港做餐馆,手艺不错。当时最典型的中式餐馆,每张枱下都放个痰罐,今天看来就觉得有趣。我们徐家主打「白切羊肠」、「肥大油鸭」,那时广州羊肠师傅是我们的亲戚。在那个时代,烧腊是跳着沿街叫卖的,送上门,切一段、切一块,这样来卖。    战后十多年间,香港回民穆斯林中虽然有不少人做文员、做律师楼的,比如脱志贤就是在律师楼,但是回民主要从事的还是在饮食行业、电车公司,也有在兵房煮咖喱的。我记得过去开斋、过「古尔邦」节,我爸爸就到「大庙」即些利街摩罗庙清真寺去煮咖喱饭给大家吃,煮咖喱的炉子上下两层都烧炭,虽然各有自己的活动中心,回民和印巴穆斯林来往也很多。抗战时期,印巴裔穆斯林没有逃难,日本人占领了香港之后,很多印巴穆斯林用澳门的关系躲到澳门清真寺那边去了。所以,「抗战」时期香港回民一起走难的人,主要是哈家、徐家、杨家、脱家等等,我觉得那时大家比较「迷信」,比如我妈妈死之前她就说,从火车顶上面往车下看,看路两边全都是「以比利斯(魔鬼)」在跳舞。八十年代,沙特有个卖石油的王子要去内地考察、计划买一个矿石场,我陪同跟他一起去,找到了我妈妈死的地方,在那里做一个「堵啊」,但那是个大体的位置,具体的地点都记不清了,我只能在跑马地回教坟场为她立个石碑做纪念。   三、五十年代以来的生活变化与记者生涯     过去回协同博爱社实际上是同一个组织,例如1975年1月1日出版的博爱社简讯可以看到,回协与博爱社都是同一批人,那时我们一家三人都在博爱社做执行委员,徐礼新是我爸爸,徐锦华是我弟弟,杨兆和是杨义护的爸爸,我们都是曾经一起走难的。七十年代香港成立六宗教联合会(佛教、天主教、孔教、伊斯兰教、基督教、道教),最初代表大会的安排,就是回协、博爱社双方同时参加、由博爱社的人做代表,后来双边有些分歧,由博爱社来代表了。1972年,香港回民第一次组团去北京访问,参观东四牌楼清真寺,我爸爸还拍了一张手捧东四清真寺珍藏的大本子的《古兰经》照片,后来刊登在博爱社社刊上。那次去的人不少,脱维善先生、萨智生先生、傅爱贤先生都去了,我当年是秘书。当时陈广贤阿訇是东四清真寺的伊玛目,我们与民宗局的人本来就认识的,后来又加强了联系,不过这是第一次正式的拜访。返回香港之后,当时任博爱社主席的脱维善先生又再去了北京一次。为回民、为「教门」做事,脱先生是非常积极的,他是第一个搞清洁公司的人,深圳刚刚开放时,他就到深圳做了很多公益事业,后来他成为全国政协委员。随后很多年,脱维善先生都代表回民参加历届的六宗教座谈会,在六宗教联合会中也做了很多事。由于回协一开始就与博爱社一起参与了六宗教联合会的活动,同时我又是博爱社的执行委员和干事,我也就参加了六宗教联合会的秘书处。考虑七十年代的政治气候,脱维善先生与我们商量,回协作为爱国进步组织,还是与博爱社分开、不将回协的事务带入博爱社中,因为回协是香港第一个挂五星红旗的回民社团,自成立起每年举行国庆宴会,当时《大公报》社长费彝民先生等人都来参加,记得特别是1961年的国庆宴会,巴基斯坦国家银行行长等很多外籍穆斯林的领袖都来参加我们的活动。从当时的情况考虑,中国人的伊斯兰教组织要有分工,博爱社是纯宗教性团体,回协那时候由《大公报》的回民白学修先生负责,宣传爱国、爱教、爱港,也向香港和海外介绍国内情况、组织回民返回内地参观,在当时的香港和海外华人穆斯林团体中,回协是非常活跃的。七十年代以来,回民在宗教上对外联系的窗口就是与参加「香港六宗教联会」,大家都认识我,例如新年团拜等活动,就是我在联会秘书处发起的。我们伊斯兰教除了拜真主之外,不用「拜」这个字,所以把「团拜」的字眼改为「团贺」,沿用到现在。   说到我个人的工作和社会活动,虽然我担任回协负责人的时间很长,做事还是以博爱社为主,原因是自1959年到《大公报》社工作,我一直积极参与回民社团的事务。我刚到《大公报》社工作时,社长马廷栋先生也是回民,他是有名的报人,在报业中拿过国际奖。《大公报》的白学修先生那时任回协主席,他是马廷栋先生的舅父,都是从广州来的。所以当时有人就说,回协是极左的组织,确实,在五、六十年代香港回民与广州的关系已经非常密切。白学修先生在省港大罢工时就是回民参与省港大罢工的工会领袖,刘就也是回民中的重要领导人,而马兆雄先生又是白学修的舅舅、他跟脱志贤先生又是同事,大家还一起逃过难;另外一个是罗学新,他们也都是回协、博爱社两边都是活跃的活动分子。1972年开始,我从《大公报》脱产,帮助霍英东做体育方面的工作,身兼多职,虽然很辛苦,但是也接触到很多不同的社会层面的事。在博爱社方面,脱维善后来参加全国政协委员到四川考察的活动,在途中心脏病发作归真,哈耀恩先生继任博爱社主席,哈先生也是和我们一起走过难的,我自己又是哈家生的人,我们认兄弟,我就叫他「六哥」。我父亲徐礼新有个弟弟徐礼仲,他的女儿嫁给哈新,就是我的堂姐,哈新还有三个兄弟,其中一个就是六哥哈耀恩,所以,香港回民这些姓氏,绕来绕去都是亲戚。在我脱产搞体育工作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还要抽时间来帮哈耀恩先生处理一些博爱社的事情,直到哈耀恩归真之后,脱志贤先生接替他任主席。   为什么我会到《大公报》去做记者?这要从之前上中学的事说起。香港有一些名人像何志平、石辉,都是我在拔萃中学的同学。本来我在伊利沙白中学上学,1956年我读中四,那时我的特长是体育,短跑速度很快,当时香港有个全港田径公开赛和学界田径赛,我是100米、400米短跑的冠军。我在学界田径赛中100米跑出了11秒的成绩,因此成为国内「统战」工作的对象。那时我每年回广州比赛都是用假名的、经过澳门回去,是通过香岛中学的一位老师联系的。台湾方面也有人在学校中做学生工作的,我记得伊利沙白中学有一位姓陈的老师是体育主任,叫我去参加台湾的比赛,只要见到人就给钱了,但是因为我总是返回大陆去比赛,就没有跟他们联系。那是1954、1955、1956这几年间的事。1956年澳洲墨尔本要举办奥运会,中国在北京举办奥林匹克选拔赛,我去北京参加了短跑选拔赛,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绩。由于这一届奥运会,要跟台湾争奥运会会籍的问题,中国最后退出了奥运会。不过当时我在短跑选拔赛中夺冠的事轰动了香港,台湾方面又在积极让我们参加台湾方主办的运动会和选拔赛,伊利沙白中学又是港英政府的学校,所以我从北京回到香港后,伊丽莎白中学就不让我继续念书了,那时香港的政治环境是非常抗拒大陆的。不同的是,拔萃中学男校是圣公会的学校,属英国人中最亲中的,拔萃中学校长施玉麒是一位教圣经的牧师,所以我当时就有疑问,为什么香港学界最先唱国歌的是拔萃男校而不是那些爱国学校?当时的爱国学校主要有香岛、培侨、中华中学、劳工子弟学校等。所以,有好多穆斯林的子弟,有名的比如马宝华、当法官的石辉等人,从那时开始都纷纷入了拔萃。拔萃男校的体育主任姓郭,也是很出名的,后来做了校长,我从伊利沙白中学退学后,他就让我到拔萃男校去。到了拔萃恢复学习后,很多英国人老师来给我补课,班主任是个英国女士,她丈夫就是英国舰队的舰长,她让我放学后就跟她回家去补习,她有个儿子是圣乔治学校的学生,年纪跟我相仿,我放学后就到她家吃饭、补课、问她儿子问题。那段时间我有个体会,大家有一种迫切的心情,非常关心中国国内的情况,感觉是这究竟是不是传奇。另有一样好笑的事,我考会考国语课,老师姓徐又同我很要好,问我很多有关国内情况的问题。会考他来主考,我想都跟他很熟了,以为没有问题,结果他给我不及格!那几年中,自己心中最关切的是国内情况如何,自己的爱国心是自然而然就产生出来的,这三年对我是很重要的。   最不幸的是,中学毕业时校长推荐我去英国学习水翼船,搞航运。有几个同学当年就去了日本,但是我自己家庭情况不允许。由于我是我爸爸收养的,我同他商量,那时他正在经营「新昌鸡鸭」,他告诉我如果我真有心去,他就去借钱供我念书。战后我爸爸再婚了,我弟弟才4岁,我妈妈那年39岁,父亲很辛苦,自己是不忍心的,所以就放弃了。同我一起被推荐到英国读书的还有一个姓张的回民同学,回来后成为澳门娱乐公司船队的负责人,水翼船是霍震霆去订的。我没有去成英国,1959年中学一毕业就急于找个工作。当年认识一个爱尔兰籍的警员,他后来是国际刑警反毒警司,也是在香港跑短跑的,我的花名叫「非洲」,是跑得快的意思,他的花名叫做「白皮猪」,名字叫麦马汉。他知道我不去英国,就介绍我去惩教署工作。我不想考帮办,在惩教署也有很多穆斯林,大多是伊斯兰国家来的,还有个爱尔兰人,叫 E. K. 嘉道理,也是我们读书时候的校友,他让我不用考试,直接去见头头,甚至让我去验身之后就可以上班。那时做惩教署还配备皮鞭,后来我回去跟爸爸说,已经通知验身了,但还是决定不去当差,原因主要是政治审查我肯定通不过。我去了北京,连学校都没有得读了,如何能过这一关呢?父亲也不主张我到惩教署工作,因为我姓哈的兄弟已经在纪律部队,他不想我们三个兄弟都做纪律部队的人。另外,他认为我个性也不适合当差,就希望我试试报馆,回民都认识马廷栋。当时左派的政治门坎很高,我就找到回协主席白鹤修先生,跟他提希望去报馆做事,等了一段时间,突然《大公报》通知我去面试,星期五才去报馆见面,星期一就要我去上班了,这样我就入了《大公报》,那是1959年3月11日。既然我是搞体育的, 报社就派我做体育版记者,但有师傅带着。马廷栋知道我当年因去北京被迫害的情况,我是回民「榜爹仔(Panthay)」,短跑出名了以后被学校开除、入了拔萃,而且我又同何东的曾孙、何世礼的儿子他们这一帮人关系好,比如莫闻兰、莫天锡、莫天福等,他们对新中国都不反感的,拔萃毕业生日后很多在香港政府工作,跟他们打交道也方便。另外《大公报》方面也有很多原因,我做体育新闻之后知道,中国当时未与泰国建交,泰国的事务是通过社长费彝民联络,随后我们负责了采访了在泰国的举办的国际羽毛球公开赛,获得了很大的成功。我太太是我在伊利莎白中学时的同学,她家庭条件很好,有14个兄弟姐妹,她排行十三,她父亲在政府和教会中都很有威信,中英文都很好,中学时她家住在跑马地崇正会,那时每天上学我们都要搭电车由跑马地到西环,就认识了。后来我去北京参赛返回后,就一直有来往,1959年我进了大公报,1960年她也毕业了。两个人谈恋爱时,考虑到经济问题,我放弃了去英国,她毕业后也急着想找份工作,所以我在《大公报》向马廷栋提出来,他先是反对的,认为两个人不一定要在一起工作。她只好去考护士,后来我找了另一个更加资深的杨力樵先生,杨先生接受了她,马廷栋于是要她来面试。当时没有多少读书毕业的人来报馆工作,那时入了《大公报》就算是激进的了。她进入《大公报》以后,报社重点培养她,也送她进大陆学习、反英抗暴也被抓过。我们两个都在报社做到退休的,很怀念报社,当然工作也很辛苦。记得刚刚工作时,工资是每月180元,如果当时进了惩教署月薪是400元,还有16元的服装费。我们是1961年结婚的,婚后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是每月560元,到了生了孩子的时候,月薪加起来是每月640元,那是1962-1963年前后,那时我们花90元请了一个工人、120元付了房租。1964年我开始升职为正式的体育记者,工资也涨到400元。   1956年奥运会后,台湾是国际奥委会的会员,北京就撤出了国际奥委会。采访泰国国际羽毛球公开赛是我新闻工作的开始。当时香港的羽毛球队在泰国很有影响,我们随队到达泰国后获得了高规格的接待。在记者招待会上,《南华早报》一位记者问了泰国的国防部长他威一个很不容易回答的问题,我当时提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帮他解围,他威很高兴,专门给我一个单独采访他的机会,这样我们就认识了。后来中泰建交的时候,他带了一个代表团去北京访问,还来到香港。中国与马来西亚建交以后,他们的体育部长是位穆斯林,后来又出任国防部长,我们也有往来。那时霍英东先生出席过很多与领事们联系的场合,所以霍英东出面联络,我帮霍英东先生做一些恢复中国在国际奥委会地位的和体育外交的工作,康有为的侄子康立新先生也一起来做这件事。   1972年我被借调去帮霍英东先生做事,那时是《大公报》的体育记者,也算是出名的体育记者了,我就一直负责参与接待中国的第一支乒乓球队的外访,与徐寅生、查济民他们很熟。中国乒乓球队到香港来比赛,我们常常都在一起,那是尼克松访华时期,「乒乓外交」是很出名的了;后来1974、1975年间,体委派羽毛球运动员来香港比赛,要见报做宣传,霍英东来负责,我那时任香港羽毛球总会的秘书。那几年我工作太忙的时候,连子女都来帮忙,很多事情都要向港英政府申请。后来我参加了香港帆船协会,罗鸿那时候是负责人。也是在1974、1975年左右,北京派李君夏来香港,我们曾是伊利沙白的同学,也在一起工作。早在1967年「反英抗暴」时期,新华社领导我们全香港的左派机构,分成四组,我负责一个组,文汇报的张文峰、周正民都是我这个组的,我太太也在我这组,她负责报馆之间的联络。那时港英政府逮捕了很多记者,北京提出抗议,烧了英国大使馆,事情搞得很大,因此,港英政府这边对我很不满。那时我们的工作小组有分工配合,李君夏负责翻译,把所有中文报纸的社论及评论翻译为英文,作为Chinese comments给各大英文报纸刊登。这样,我们可以掌握到香港市民重视的那些新闻事件。在这方面,我们的工作又很受政府和各大报的欢迎,凡是我们提供的新闻稿,香港政府新闻处每天必读。我逐步认识到我们需要做些选择,那时的时事新闻主要从《明报》来,也有很多其他报纸,我们就把大家关心的问题都收集起来。《南华早报》的社评是陈大维负责,他有什么社论,写了常常来叫我看,有没有什么意见。在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这段时期,我自己也写一些报导中国现状的文章发在各大报的中国版,见报的文章很多,主要讲讲中国国内的事。   除了这些工作以外,我当时还兼职做翻译,也是出于生活上的经济压力。我们有两孩子,儿子和女儿都先后出国念书,女儿去瑞士读酒店管理,儿子去了英国。当时我在《大公报》人工远远不够。女儿中学毕业后跟我讲想要去瑞士读书,如果我不支持就不去了,我一口答应下来,但是心中没有底,不知道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她一年需要学费两万多元。有一次,我同霍英东先生在谈外出活动的问题时,就向他提出来女儿要去读书的事,跟他说,每年亚洲只有20个名额,我女儿考取了,不容易。霍英东同他的秘书讲,「你明天给他办汇票!」一年学费两万多港币,霍英东吩咐秘书林先生买一张汇票,足够付一年的学费。我同霍震霆先生讲,我一时还不了,得要分三次还;霍震霆说不用还,不过三年后,我还是将钱还了。我爸爸归真时,霍英东先生带了全班人马来送葬,当时我叫我女儿过来,要多谢霍伯伯陪他们吃饭、送行。我女儿说:「这事到了此时她才知道」。很多人都以为我跟霍先生一起工作这么多年,他会给我很多钱,但是没有。1974年我同霍英东参加了在伊朗举办的第一届亚洲运动会,这样的事还有很多,我非常敬重霍英东先生,他有爱国心。话说回来,在《大公报》时,我每天要做三份工作,目的主要是为了解决家里的经济问题。在《大公报》工作、后来同时又在《南华早报》当译员和体育记者。后来报馆的领导换成李侠文,接替费老当了社长,他曾经跟其他同事说过,「徐锦辉不知道的事没有了」,那时《大公报》还出《新晚报》、《体育报》;此外,我还负责将英文报章的体育新闻及足球花絮译成中文。每天工作日程就这样:中午12点到「南早」上班,写、翻译社评,做到大约下午两点半左右;三点钟回到家中伺候父亲,我父亲后来年纪大了,半身不遂,要每天给他擦洗身子。下午四点,要去到东区法院「收料」,作为《大公报》、《新晚报》的记者参加新闻发布会,因为当天的案件、新闻到那时会发布出来,最后才返回吃晚饭。晚七点半再返回《大公报》馆写稿,至十一点。就这样,做了十年。就在这段时间,我还兼职负责回协、博爱社的事,不过也是有时间才去处理一些事务,因为工作太忙,回协、博爱社那两边常常都找不见我,成了「无影侠」。不过那时心情非常好,很开心做这些事情。我儿子中学毕业后先在《南华早报》做一段时期的发行工作,我女儿先去瑞士读书,等女儿快回来来,才送儿子去英国念书。羽智云那那时是伊斯兰中学的副校长,他曾问我儿子想不想出国念书,儿子说「想!」我们将在香港仔正在供的一间屋卖掉,也只刚刚凑够他一年的学费,送他出国。我们夫妻两就在文汇报的一间套房来住,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一间房内,一开门,就只能上床。女儿从瑞士回来度假看到这种情况就哭了,说不读了,那时刚刚她读了一年书,她向学校申请休学,工作了一年,自己赚了钱又继续读书,有这样的经历,我们一家人始终感情很深。   在回民中,马达五阿訇是个很热心的人,他参与湾仔伊斯兰中心的很多活动,所以伊斯兰中心将图书馆命名为「马达五图书馆」。伊斯兰中心和湾仔清真寺都在同一座楼,1981年湾仔爱群道清真寺暨伊斯兰中心建成开幕后,这座楼主要由回教信托基金来管理,但是博爱社并没加入在1970年成立、向香港政府注册的「香港伊斯兰信托基金会」,当时主要的考虑是法律的要求,如果加入这个基金会,就要进行屋契登记、要交钱,那样的话,就等于将回民的中华回教博爱社几代人积累起来的财产交给了基金会。2015年,香港伊斯兰信托基金(The Incorporated Trustees of the Islamic Community Fund of Hong Kong)出版《香港穆斯林社群》(Muslim Community in Hong Kong),当中没有提到香港的回民穆斯林(the Chinese Muslim),原因就是信托基金成立时回民没有加入,信托基金也就不理博爱社了。回归之后,信托基金又邀请博爱社参加,当时的主席脱志贤先生认为,既然已经回归了,也就没有再加入的必要了。     注译   1 民国十九年中华回教博爱社宣传部〈致旅港本 教 同 仁 公 函 〉 , 载 《 穆 士 林 》 , 第 三 刊(1931),页58-60;《中华回教博爱社社刊》,1975年元旦号,第二版。 2 《天方学理》,第8期,1929年5月,页8;《穆士林》,第一刊(1930),页6-17。3 2014年7月10日,对萨智生先生的访谈;2014年10月23日,对张大恩先生的访谈,并见中华回教博爱社出版,《中华回教博爱社社刊》(香港:中华回敎博爱社,1959),页5902-5903。     (书味根据《田野与文献》第八十四期录入,原标题:“香港回民口述史(一):徐锦辉先生访谈”。马健雄在2014至2016年访谈并记录整理,主要访谈地点为伊斯兰中心马达五图书馆。作者供职于香港科技大学人文学部)  
长官镇和长官包子
         “长官包子,大柳面,要吃驴肉上保店。”五十多年前,我在故乡山东省德州市宁津县长官镇上学读书时,就熟知宁津县的这“三大名吃”。如今,三大名吃已经成为德州市和宁津县的著名品牌之一,被列入省、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我为故乡长官镇有历史悠久的名吃“长官包子”而感到骄傲。    长官包子是特指长官镇回族制作的清真包子。长官的清真包子为什么会成为名吃呢?长官镇到底何时建镇?她经历了怎样的岁月沧桑?在宁津县八百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个回族人聚居的大镇?这里的回族先人们是从哪里来的?长官镇和长官包子承载着多少历史风云和传奇故事?这一切成为我多年来梦魂萦绕的心结。    2009年,建于明代永乐初年(公元1403年)的长官清真古寺进行了扩建和修缮,并在寺内建立了回族文化室。我应邀撰写修缮清真寺碑记的碑文和协助筹建文化室,圆了我探寻长官镇和长官包子历史的举意,也开启了我多年的记忆之门。我遍寻资料,造访乡贤,回首往事,力求梳理一个回族古镇的千年脉络。    长官镇地处河北、山东两省的交界,是宁津县唯一的回汉杂居的乡镇。全镇现有回族一千一百多户、五千多人,全部居住在长官街上。长官镇历史上一直属于宁津县管辖。长官镇的回族,张姓是大姓,占全镇户数的一半以上,基本上都属于六百多年前由南京迁徙而来的“六箴堂张氏家族”。张氏家族是有文字记载的较早落户于长官镇的回族,据明代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的《六箴堂张氏家谱》记载:“始祖之世,家金陵水西门外拴马桩也。永乐改元二载,从移民诏,迁来直隶宁津县东北乡长官镇。”由此可知,在六百多年前,长官就已称“镇”了。根据回族群众围寺而居的习俗,单门独户的回族一般不会在没有回族居住的地方落户,张氏家族明初迁来长官镇落户,说明这里元代就有回族人定居了。    《宁津县志》中关于宁津县回族来历的记载是:“十三世纪蒙古族首领成吉思汗率部西征,大批中亚西亚的波斯人、阿拉伯人东迁。其中有一部分信奉伊斯兰教的‘回部人’,迁徙到宁津县长官镇屯居,从此宁津县有了回民穆斯林。”这也证实了长官镇在元代就有回族人定居的史实。    长官镇原来叫长湾店,这是元朝时留下来的说法。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我在长官镇上学时,就听老人们这样讲述:老辈子那会儿,长官四遭有城墙,四街头上有城门,周围那些大湾就是垒城墙的时候挖的。古时候叫长湾店,后来怎么又叫开长官了呢?原来咱这儿是朝廷派驻大官的地方,比县官还大一级呢,专门统领周围各营的兵将。要不长官周围这一片怎么叫营的地方多呢?你看,这东西南北的,乌马营、偏坡营、大营、小营……一溜十八营,全归这儿的长官管。长官要是有个什么事了,就派传令兵骑马到各营去号令。传令兵骑着马到各营去传令,就这么呐喊着:“长官有令……到长官街……”天长日久,长湾店就给叫成“长官街”、“长官店”了。老人们生动的讲述,印证了史料的记载。从《六箴堂张氏家谱》所载看,“永乐改元二载,从移民诏,迁来直隶宁津县东北乡长官镇”,说明永乐初年,长湾店就已经改称长官镇了。    长官镇是个中国式小城的标准格局,四条街由镇中心的十字街向东西南北辐射,每条街长约五百米,直通到街头的“寨门”。每个寨门外都是湾河,有桥通往镇外。湾河环镇相通,连接起一个个大湾,形成围绕镇街的一派水乡风光。环东街与北街的是荷花湾,环东街与南街的是老南湾,环南街与西街的是西家后湾,环西街与北街的是大庙湾。湾沿儿上种植的多为柳树,长长的枝条垂入湾水中,在风中拂动,引起水中的鱼儿追逐跳跃。有的柳树高大粗壮,一个大人的双臂都环抱不过来,树龄都有几百年了。这是不是元代的先人们栽下的呢?我以为完全有可能。荷花湾里,夏日片片荷叶覆盖了水面,荷花亭亭玉立在水中,景色宜人,美不胜收。冬日结冰后,有采藕人穿一身皮衣,破冰采藕,引起人们的围观,成为镇上的一景。老南湾是镇里最大的一片水面,把东寨门与南寨门连成一片,一望无际地伸向东南方。远处的湾沿连接着的是一片浩浩荡荡的芦苇荡。我和同学们经常到芦苇荡里玩耍,那里是玩捉迷藏最理想的地方;有时也去拣野鸭蛋,或去摸鱼,其乐无穷。关于老南湾,镇上一代代人流传下来很多神奇的故事。听大人们讲:无论天多旱,老南湾从来没有干过,因为老南湾里有一条鲤鱼精。鲤鱼精守护着水下的一个珍宝洞,洞里藏着许多金银珠宝。曾有“南蛮子”来老南湾“憋宝”,让鲤鱼精吸进湾里淹死了。老南湾里的鲤鱼精,从来没有人见过,但老南湾里的大鲤鱼,人们可是常见。每隔个一两年,老南湾就要翻湾一次。翻湾时,满湾的鱼虾都浮在水面上,张开嘴吸气。这时,全镇四街到处有人喊:“翻湾啦!老南湾翻湾啦!”男女老少拿着水桶、篮子、脸盆、筛子等家什,齐往老南湾跑。会水的老爷们儿下到湾里,专去逮大鲤鱼。娘儿们、孩子们就在湾边上用筛子、脸盆、篮子抄鱼。我曾用筛子抄过一斤来沉的鲤鱼,还有人曾逮着过二十多斤重的大鲤鱼。老南湾翻湾后的几天里,四街家家户户飘散着炖鱼的香味。    长官镇的标志性建筑,是东街荷花湾南沿上古色古香的清真寺。寺内有碑刻记载:清真寺始建于明朝永乐年间(公元1403—1424年),后经清康熙二十六年(公元1687年)、雍正八年(公元1730年)等数次维修和扩建,方具现今之规模。二进三院,占地六千一百平方米,建筑面积三千平方米。前院坐西面东为主体建筑礼拜大殿,高二十六米,占地一千八百平方米,殿内高于地面一米,用木板和地毯铺成,可容纳两千人同时做礼拜。大殿里悬挂有明永乐年间制的牌匾“西域祠宗”、“教重纲常”,清康熙二十六年制的“真主能知”、“真有无相”,以及明清年间制的阿文牌匾。整座建筑为砖木结构,飞檐斗拱,塔楼高耸,兼具中国古典建筑与阿拉伯建筑之风格,史称“标异沧(州)济(南)”。后院西侧是五间沐浴室,室内有明代打的一眼深水井。沐浴室内有两口硕大的铁锅,全天都烧着热水。后院东侧有一跨院,五间北房为小学教室,我就是在这里读了三年小学。我记得,每周还请阿訇给上一节阿文课。    长官镇东街住的是清一色回族,至今如是。南街和西街住的大部分也是回族。只有北街住的大部分是汉族。南街、西街和北街的回族,大部分居住在十字街附近,汉族大部分居住在街尾。长官镇回汉两族杂居,和谐相处的历史已很悠久。长官镇的回族有一个习俗,就是回族人家的孩子都愿意认个汉族的干爹干娘,据说这样孩子能长命百岁。我想,这个习俗可能是回汉两族之间加强团结,增进友谊的一种形式吧。    长官镇地少人多,每口人平均也就一亩地,回族人家多以经商做小买卖为生。“包子馃子宰牛羊,吃五行来贩卖粮”,这就是回族人家的真实写照。这也形成了长官镇上店铺林立,商贸活跃,集市贸易和饮食业发达繁盛的景象。镇中心的十字街是店铺最为集中的地方,基本上全是回族经营。西街口北侧的源聚斋和元兴隆清真点心铺,是传承了几代的老字号,远近闻名。四乡八村,回汉两族,有什么红白喜事,都是来这里买糕点。每年的八月十五中秋节,光月饼就卖出去几百斤。西街两侧还有清真包子铺、太和堂药店、吴记茶叶铺、镶牙馆、茶馆等。南街口北侧是仁和轩、义和轩、四和轩清真饭馆,他们的勺面、烩饼、一寸厚的油盐大锅饼和枣锅饼,都是出了名的特色小吃。特别是大锅饼和枣锅饼,我至今在别的地方也没见过。南街上还有茶馆、炸馃子(油饼)铺、大车店、皮具铺、杨大夫医馆等。东街口有包子铺、牛羊肉铺、烧饼铺等。北街的店铺多为公家经营,有国营饭店、供销社、邮电局、新华书店以及油脂公司、轧花厂等。十字街上,除了店铺以外,更多的是摆摊、推车、提篮叫卖包子、烧饼、馒头、锅饼、糖火烧、牛羊肉、熟杂碎等各种吃食的小商小贩。不仅白天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就是到了夜晚,这里也是灯火通明,叫卖声此起彼伏。    镇上最热闹、最喜庆的日子,是每年的斋月。从入斋月的头几天开始,东街和西街、南街、北街临近十字街的街道上,都在沿街两侧拉起绳索,绳索中央挂上像宫灯一样的大玻璃罩煤油灯,整个斋月的夜晚,四街灯光通宵不息。一些店铺也通宵营业,为夜里备斋的人们提供方便。清真寺里也竖立起高高的杉杆,上面悬挂起一盏红灯笼。每天到了开斋的时刻,红灯点亮,高高挂起,几里外都能看到,全镇人就知道开斋的时刻到了。斋月也是孩子们盼望已久的节日。镇上回族人家有个传统的风俗习惯,每逢斋月,家家户户都蒸包子。蒸了包子不仅自家吃,而且街坊邻居、亲朋好友之间互送。送包子的任务,自然都由孩子们来承担,孩子们也都争先恐后地抢着承担这个任务。孩子们去送包子,总能得到主家给的一些好吃食和零钱回报,这是孩子们一个不小的收获。关于家家户户互送包子的传统习俗,我听爷爷奶奶讲过,他们小时候就这样,都给人家送过包子。他们小时候是清光绪年间,距今已有一百多年了。现如今这个传统习俗仍然延续,可见其历史的久远。    送包子也是有许多讲究的。送给别人家的包子,一般不同于自家吃的包子,都是专门精心另做的。除了用的面要白,发得不能太老,既不能酸了,又不能碱大发黄。主要还是在馅儿上下工夫,不仅要色、香、味俱佳,还要力求标新立异,与众不同,给人以新鲜感。我小时候印象最深刻的是表姑家送的素馅儿包子。素馅儿里有鸡蛋、粉条、豆皮、虾皮、木耳、香菇等十几种材料,比肉馅儿的包子还好吃。有些从外乡嫁到镇上的新媳妇,都要在婆家的指导下,先学好做包子的手艺。不然,送出去的包子品质不好,会让人笑话。这样家家户户互送包子,就好像来一个包子花样大竞赛,包子质量大比拼,比一比谁家的包子最优秀。这大概就是长官镇产生名吃长官包子的历史由来吧。    长官包子,留在我童年记忆里最早的是从北京回故乡的那个冬夜。1950年的冬天格外寒冷,不只是天气,还有全家冰冷的心。当年,不善经商的父亲,从故乡逃难来到日伪统治下的北平,战战兢兢地做了几年粮店生意,最终还是把家底儿赔了个干净。在北京难以立足,无奈携全家又回了老家——长官镇。故乡是纸面上的语言,人们口头上都是把故乡叫做老家。凡是在外乡混不下去的人,最后的归宿就是回老家,只有老家才不嫌弃落魄的游子。那一年我六岁,刚刚能记事。记得我们在一个叫泊头的小站下了火车,雇了一辆胶轮马车,在僵硬的土路上颠簸了百十多里路,夜色朦胧时,我们终于来到了我陌生的老家长官镇,先在我的一个堂祖父九爷爷家落了脚。看到我们已冻得直抹眼泪的三个孩子,快人快语的九奶奶惊呼着:“我的孩儿啊!赶这天儿回来,没把你们冻死啊……”说着,她赶紧把我们三兄弟抱到炕头上,捂上棉被。接着,她就招呼正不知所措的九爷爷:“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十字街包子铺端包子去。”九爷爷仿佛这才回过神来,急忙穿上棉袍子,急匆匆走出屋门。不一会儿,只见九爷爷用撩起的棉袍襟子兜着一篮子热气腾腾的包子回来了。一篮子还冒着热气的包子放在炕头上,让在炕头热被窝里昏昏欲睡的我们三兄弟一下子来了精神,从被窝爬出来,争先恐后地捧起包子吃得满嘴流油。当时吃了多少个包子我早已记不清了,就记得那是我平生记忆里最好吃的包子了。    1983年,我在中国评剧院当编剧,搞专业创作。为了深入生活,曾回故乡宁津县挂职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生活了一年。这给了我一个求解长官镇和长官包子历史谜团的机遇。我读了保存在县档案馆的历代编修的县志,仔细研究了长官张氏家族的《六箴堂张氏家谱》,访问了镇上许多长辈,他们给我讲述了许多鲜为人知的长官镇和长官包子的故事。其中,给我最大帮助的是我的堂祖父秉翰先生。秉翰先生在我的祖父辈中排行为三,我叫他三爷爷。他自幼喜读诗书,满腹经纶,且写得一手好字,是我们家乡有名的秀才。1930年至1936年,他曾和族中先辈登云公、广训公及我的堂曾祖父广厚公等人,续修了《六箴堂张氏家谱》,并撰写了《张氏宗谱自序》,对张氏家族的历史变迁、历代名人、正史逸事以及长官镇的社会风情、特产要物、民风习俗进行了考察和记载。他还把1966年春他精心编修抄写的我们这一支《二门二十八派》的家谱简本送给我。通过查阅史料,我对长官镇和长官包子的来龙去脉,有了较为详尽的了解。    元代达鲁花赤长官在长湾店驻守时,“掌军民二百有二户”,“南街有城门朝阳门,北街有官厅”,这里已是回、汉两族群众杂居的镇店,形成了商贸交流的集市。到明初永乐年间,“燕王扫北”大移民时,南方的回族相继迁来长官镇落户,人口渐渐增多,物资交流更盛,长官镇成为冀南鲁北商贸活动的重镇。传统的集市,也以每逢农历三、八日固定下来,传承至今。长官镇地处冀鲁两省的四县之交,每逢集日,两省百把十里的群众都来这里赶集。特别是临近长官镇的南皮、庆云、盐山、孟村、陵县、泊镇等地的回族,来赶长官集的最多。赶集的人多,要吃要喝,自然就繁荣了饮食业的发展。回族群众素有经商的传统,又以“勤行”(清真饮食业)最为普遍。长官回族制作的清真饮食,不仅包子远近闻名,其他,如油酥火烧、糖火烧、烧羊肉、锅饼和勺面等,也都很有名气。清真饮食是对符合伊斯兰教法食物的统称。伊斯兰教非常重视穆斯林的饮食生活,将恪守伊斯兰教的饮食律例作为对穆斯林的一个基本要求。人所共知,回族制作饮食不仅有传统的手艺,质量上乘,而且卫生、洁净,一切禽畜肉类都是经过清真寺阿訇动刀屠宰。所以,回族制作的饮食不仅本民族的人喜食,也受到其他民族的青睐。    中国包子的历史,传说在三国时就有了。河南开封的清真灌汤包子,可以追溯到一千多年前的北宋时期。据《东京梦华录》记载:“北宋都城东京(今开封市)七十二家正店之一‘王楼’,出售‘山洞梅花包子’,号称在京第一,为当时著名的市肆小吃。”据传,元朝时驻守长湾店的达鲁花赤“色目人”长官,特别爱吃包子,就广招远近制作包子的回族能人高手,来此竞相献艺,以饱口福。元灭明兴朝代更迭后,这些制作包子的回族人便在此落了户,以卖包子为业,他们制作的包子在长官镇渐渐有了名气。华北平原是冬小麦的主产区,群众的饮食习惯也是以面食为主。包子是长官镇一带人们常吃的日常饮食,家家都会做。每逢集日,平常人家也蒸一些包子,长官人称“卖货”,卖给赶集的人。制作“卖货”不同于自家吃,好歹都可以凑合,卖货得讲究质量,不然就卖不出去。所以,各家都有各家的高招,包子的品种也各有千秋。在互相交流、竞争中,长官包子的整体质量得到了不断提高,成为宁津县的名吃。长官包子不同于那些一家一户用祖传秘方创制的名吃,它是长官镇广大回族群众集体创制的地域名吃,是长官镇特有的民族风情习俗的产物。    到了清光绪年间,长官镇上的包子铺已有二十多家,这还不算那些每逢集日也卖包子的平常人家。所有卖包子的打出的旗号,都是“正宗长官包子”。在这些包子铺中,有的面皮筋道,有的馅料味美,有的色形好看,各有千秋,各有所长。开包子铺的张合立是个有心人,他集众家之长,经过十多年不断改进,创制出了色、香、形、味俱佳,有独特风味的“牛肉大葱”、“羊肉蒜薹”等品种的包子,受到普遍好评,在众家包子铺中脱颖而出,名气越来越大,成了长官包子的代表。    我的曾祖父张广聚,与南皮县双庙村的清末重臣张之万、张之洞多有交往。张广聚在北京经营祖传的米面庄“聚茂魁”时,曾请在京居官的张之万题写了“聚茂魁”铺匾和店内的两帧“抱柱联”。张之万是清道光二十七年(公元1847年)状元,历任官内阁学士、礼部侍郎、江苏巡抚、兵部尚书等要职。张之洞曾任山西巡抚、两广总督和内阁军机大臣等官职。双庙村与长官镇只有一河之隔,相距仅几十里路。因两个家族是老世交的关系,常常相互走动。听堂祖父秉翰先生讲,每逢南皮张家有人来长官拜访,宁津县和南皮县的县官早早就来长官伺候。南皮张家常来长官镇做客,品尝过长官包子,大加赞赏,由此长官包子名声大震。也有传说,张之洞吃过长官包子后,念念不忘,他在京任内阁军机大臣时,曾请长官的回族师傅到北京去专门制作长官包子,并进献给慈禧太后,受到慈禧太后赞赏。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长官包子更是声名远播。    长官包子以牛羊肉馅为主品种,尤以牛肉大葱包子最为知名,也兼有素馅等花样。经数百年代代相传,不断改进,长官包子的制作工艺更为完善。选择牛羊肉要肥瘦适当,然后剔除筋骨,先切块,后剁碎,再配上葱姜细丝,加小磨香油、上等酱油、花椒水等调料调馅。发面稍嫩,使之兜馅而不破,入口软而不黏。包时上捏三十二褶,兜油拢味,熟后宛如盛开的菊花。长官包子以其皮薄馅大、色香味美,成为经济实惠的大众食品,深受回汉两族群众的欢迎。近年来,长官包子已被评为“山东名小吃”,并多次在全国饮食大赛中获奖。现在,不仅长官镇、宁津县城、德州市有众多专营长官清真包子的店铺,在天津、济南等大城市,也开设了长官包子专营店。  
民国时期回民旧照
民国时期回民旧照
    大殿内礼拜       水房       回民学校       回民饭店       清真寺      
若奥斯曼帝国赢得一战会怎样?
若奥斯曼帝国赢得一战会怎样?
  凯末尔检阅独立战争期间与希腊人作战的部队        如果奥斯曼帝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取得胜利,历史的进程将会截然不同。奥斯曼帝国在战争期间是同盟国的一部分,面临着内部和外部的重大挑战,最终于 1922 年崩溃。然而,如果奥斯曼人成功取得胜利,可以推测几个关键结果。    首先,奥斯曼帝国的领土边界很可能在胜利后得到保留或扩大。这意味着它会继续在中东、北非和东南欧部分地区存在。奥斯曼帝国或许能够维持对最终获得独立的地区的控制,例如现代的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和巴勒斯坦。   第一排,从右到左,侯赛因·拉乌夫贝伊,奥斯曼帝国海军部参谋长;维希卜帕夏,南方军团(加里波利)指挥官;利曼将军,德国将军、军事顾问团团长;埃萨特帕夏,北方军团(加里波利)指挥官; 苏莱曼帕夏,医疗服务主管;柯瓦特帕夏,伊斯坦布尔军事总督;1914年摄      此外,该地区的权力动态将发生显著变化。随着奥斯曼帝国成为中东的主导力量,沙特阿拉伯、约旦和以色列等新兴民族国家的崛起可能会在某种程度上受到阻碍或改变。中东的地缘政治格局将受到奥斯曼帝国的影响,可能会在未来几年导致不同的联盟和冲突。   一战期间,正在行进中的奥斯曼骑兵部队      在经济上,胜利的奥斯曼帝国可能会寻求加强其贸易路线并扩大其在全球市场的影响力。该帝国位于欧洲和亚洲之间的战略位置,使其成为国际贸易的关键参与者,有可能挑战当时的其他大国。    在文化上,奥斯曼帝国的胜利可能对伊斯兰遗产和传统的保护和弘扬产生深远的影响。帝国作为哈里发国所在地的角色将会得到巩固,从而塑造该地区子孙后代的宗教和社会结构。    然而,奥斯曼帝国在一战之前就已经面临内部压力和挑战,民族关系紧张、经济停滞、改革呼声等问题在帝国内部普遍存在。战争的胜利可能会暂时掩盖这些问题,但从长远来看不一定能解决这些问题。  
父亲在化隆植树造林二三事
       早春三月的主麻日(星期五),晨曦微露,礼完晨礼,天气乍暖还寒,我迫不及待的又一次赶赴化隆,追溯与我父亲原民国化隆县县长鲜鸿恩先生有关的一些民国旧事,其中父亲领导化隆百姓植树造林的往事,老一辈的化隆人都有亲身体会,至今他们都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追溯这段往事的缘由是民国《青海政情》第186期头版头条记录了当年栽树政情,其中就有我父亲鲜鸿恩先生。2014年12月10日城中区政协文史办召集城中区部分学者,专家,文史自由撰写员,召开了座谈会,并发放了“2014年度出版的文史资料二十六辑,笔者因在此辑中写了一篇文章而被选登,所以,以一个撰稿人的身份参加了座谈会。闭会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书卷观看,其中,第一篇文章是青海著名学者、原省政协宗教委员会副主任,现为江河源文化研究会副会长程启骏先生撰写的一篇题为《民国35年青海政情一瞥》一文,文中并有原版《青海政情183》期实物、原件、照片,文中他详实的描写了发现这篇文物的来龙去脉,文物发现者周海平同志十多年前在擦洗家中一座镜屛,发现背衬里有一张很旧的小报,上面刊登的是马步芳时期的事,于是他就小心的揭下来,虽然四边被撕破了,但还是把这封小报加以保存,后专程求教于程老师,经过程老师的仔细阅读后,断定是一份颇有历史价值的档案资料。    《青海政情》这份刊物始办于1943年,由民国青海省政府主席马步芳亲自刊题名,此件《青海政情》第186期民国35年4月1日出版,16开单面铅印,此类刊物,当初发行量范围有限,留存后世数量极小,各处档案馆极为罕见,本期《青海政情》共刊载了8条消息,头版头条,记录的是当年栽树的报道记录。1938年出任民国青海省政府主席的马步芳,制定了六大中心工作,植树造林便是其中之一。马步芳的植树造林是一项强制性的全民义务劳动,马步芳本人任指挥,将西宁海东地区划分为若干个区,各区下达指标,由当地驻军头目或官员负责巡视,检查,验收,限期完成任务,而且倡导民间百姓在房前屋后,田埂坟滩栽树。由于马步芳言出法随,驭民严酷,各地均不敢怠慢。    1946年民国三十五年,省政府出版的《青海政情》第183期为我们研究马步芳对当年栽树任务的分配细则及一系列法规提供了第一手资料,要求不仅栽好树,完成任务,而且要派专人看护,及时浇水,保证树的成活率。因此年年都能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1938-1949十年间共栽种了100万株树木,而且成活率也颇高。当年栽的树,那一排排行道树或成片的树林仍旧在西宁及海东各县有大量树林存活。从历史的角度观察,马步芳的植树造林是一项伟大的工程,也是留给后代的一笔可贵的财富,它同时是一项经历十年前后有数十万劳苦百姓被强制参与的社会生产活动,给人民造成的负担和痛苦是不言而喻的,但他带来的成果也是显而易见的。由于10年的努力,在青海这片高海拔的地区栽种的树木,是十分的不易,由于努力,成活的树木成片成片,夏季青海大地被染成绿色海洋。对此,中国著名学者,大公报记者范长江在《中国的西北角》一书中有过描写。著名学者,史学家顾颉刚,撰文描写了青海在植树造林中取得的成功,连蒋经国在西宁考察时都大加称赞马步芳栽树绿化的成果。在青海这片沃土上植树造林事业上取得了卓著斐然的成就。    《青海政情》183期为我们研究马步芳时代栽树提供了第一手的详实资料,内记1946年栽树的任务,全省划分了14个区,各区栽树具体负责人身担的任务,其中特别突出了军队在栽树的作用,各区的监督多为马步芳军界的骨干,现役的师长,副师长,如马子仪,孟全禄,马学融,谭成祥等多人。唯化隆县县长鲜鸿恩(1945-1947任上)亲自以身作则,亲自负责监督,发动全县民众百姓,先召集镇长,乡长,保长,甲长开会布置研究任务如何摊派,每乡派出多少劳动力,地点和数目等问题,届时全县民众百姓全体出动,家父第一个挖坑栽下第一颗树苗,接着广大民众百姓热火朝天的拉开了化隆县植树造林的序幕。    为还原历史真实的面貌,我曾三次赴化隆,此次主麻日就撰写此文又赴化隆进行一系列亲身体会和考察。对一个穆斯林来说主麻日(星期五)是个极其珍贵的日子,真心向真主祈祷,相信会得到真主的回赐和襄助。在化隆县西关清真大寺礼完主麻拜,走出大殿,早晨乌云罩天,这时候却是蓝天白云,艳阳高照,风和日丽,我站立在大殿右侧,观望能否碰到几位古稀之年的老人,恰好几位老人依次而出,上前向众位老人道声色兰,他们回色兰后,我们交流起来。我向他们询问西门外加合河滩的那片森林的来历时,老人们异口同声道那是民国年间,马步芳下命令,全县人民出动栽种的,已有70多年的历史了。一旁又有几位老人补充到,这些树木是当年县长鲜鸿恩亲自带领百姓们栽种的。此话语一出,我顿时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道别老人们,我信步往西门方向走去,刚出西门,眼前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大片树林展现在眼前,化隆——循化大道西侧有一道像西宁海晏路文化公园的围墙一样的,美观大方长达近千米的围墙,可见当地政府和林业部门何等的重视,走进大门,收发室旁矗立了一块记事碑,写有“化隆城关林塲天保工程二期管护区”,地处巴燕,加合、谢家滩三乡交界处,林塲总面积31公顷,其中林业用地24.5公顷,森林覆盖率为80%,林内树种单一,全部为人工栽种的青杨树。    我徜徉在树林深处,诺大的森林公园里看不到一点枯枝败叶,满地是枯黄的草丛,想必夏天是绿茵的草地。当年栽种的树苗,如今已是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参天大树。每棵树高约二三十米,我穿梭在林间树下,思绪穿越了时空的隧道仿佛看到父亲高大的身影,忙碌的穿梭在人群树林之间,询问每一棵树栽种的情况。我分明清晰地看见父亲留下的足迹。在完成栽树任务过程中父亲每日礼完晨礼,早餐后,他便第一个出现在树林中,一整天他混合在栽树人群中,头上滴着汗水,衣服被泥土沾满,俨然是一个栽树工。他每天观察树木的生长情况,那些树每天和他朝夕相伴。这里倾注他大量的心血和精力,他必须做出成绩,向马步芳汇报,这是他的工作。由于父亲极力重视栽树工作,超额完成了马步芳下达的指标亦受到马步芳的表扬和嘉奖。    我来回地徘徊在林间草地,一种莫名其妙的苦涩涌上心头,我无法抚平我的心境,父亲啊,你人已故去几十年,可那些树还犹在,你亲自栽植的那些树是你生命的延续,因为树是有生命力的…… 城关林场是化隆县唯一的一处美景胜地。它虽然没有省城公园的亭台楼阁,和曲径通幽的石径,但它有它自然,野趣的美。据说夏季树木荫浓,草地如茵。许多人举家出游,以茗茶,聚交会友,这里也是年轻的情侣们谈心的地方,每天游人如织,呼吸着大自然散发的新鲜空气,令人陶醉。因为这里是处大氧吧。如今政府和林业部门更为重视生态,绿化化隆又在靠谢家滩方向开辟了一片土地作为苗圃,形成了一个几千米的园林式生态长廊。植树造林是一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惠及子孙民生的工程。民国时代在化隆县巴燕,加合滩栽树的行动无疑开辟了化隆绿化栽树的先河。如今县政府把生态立县,作为工作中的重点工作,经全县人民的努力,把化隆建设的更加和谐美丽的目标一定能够实现。    化隆县巴燕镇城关是地处浅半山丘陵地区的小盆地,地下水位深,不易打出水来。自古至今,全城百姓吃水一直是一个最大的困难。城区中部和东部依靠东门外大坡下的两眼泉,是城区三分之二的人口赖以生存的唯一水源。西门外加合河滩处有一眼泉解决了城西群众饮水问题,路途较为平坦,吃水倒也不是很困难。但东门外地形陡峭,转几个大小弯坡才到泉眼处,老百姓的吃水有着不堪苦衷的愁难,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根本无法行走,当地曾传说家中来客时有面,而无水吃不到饭的窘境。此次我去化隆巴燕镇曾两次亲自体验了打水路途的困难,从东门坡南北都有泉,两边我都体验了一趟,虽然铺上了水泥路面,但陡坡弯曲,行走气喘嘘嘘满头流汗,几乎迈不开两脚。现如今是这样,想必当年老百姓打水吃水是多么艰辛。不仅如此,而且当年泉眼出水量极小,担水的百姓时不时排成长队焦急等待着。    老百姓吃水难的问题,作为县长的父亲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他自己出资雇人,想办法用白灰、沙子、黄土混成三合土铺在路面上,方便了群众行走,又疏浚泉水,将泉眼挖深挖大砌上一个大水池,解决了群众长时间担水等候的情况。看着一汪汪的泉水,父亲露出了笑容,百姓交口称赞办了好事,真是饮水润民生。    为了更详实地回顾那个与父亲相关,且早已逝去的年代,也能为掌握更多的资料,我穿梭在远街深巷山村,只要碰上古稀之年的老人,我会主动走向前去打招呼,如果是穆斯林我会道一声“色兰”,是汉族老人给一声问候,和老人们深谈。这样,展现在我眼前的又是一幅和父亲有关的画面。    化隆县是一个地貌比较复杂的地方,有黄河岸边土地肥沃、气候温和的川水地区,也有北部、中部的丘陵和小盆地,这样气候差异较大,造成不同地区的粮食收成也有差别。每当川水地区粮食丰收时,高海拔的山村、山沟地区往往会遇到干旱、冰雹天气造成庄稼颗粒无收,山区的农民生活陷入绝境,度日非常艰难。父亲第一时间获悉灾情后,及时派人到山村、山沟了解实情,掌握受灾面积、统计受灾人数,将受灾情况亲自向马步芳汇报,并积极争取赈救灾民。得到马步芳批示后,他赶回化隆命人打开县义仓(粮仓)让灾民们排队领取救灾粮,解决了灾民吃不饱的困境。农民们个个流泪满面,深深地感谢父亲。父亲当场承诺,明年春耕时如无种粮,县政府会给老百姓解决种籽,灾民们个个欣喜回家。    我久久地徜徉在林场树丛之中,流连忘返不胜感慨,化隆我的第二故乡,在这里度过我天真的孩提和童年时代,留给我脑海中的都是挥之不去的无限思念,每每想起在化隆度过的往昔岁月我心潮澎湃。    这时已近黄昏,我得赶回西宁,我回头深情地望着那片林场,只见一颗颗高大的林木矗立在那里,时下虽然有些荒凉,然而我知道明媚的春天早晚会来到,到时这里的景色美不胜收。别了化隆,巴燕我的第二故乡,我深深的眷恋着这片深情的土地,我心中暗暗有个愿望,明年春季花红柳绿,春回大地时我还会回来,通过林业部门的安排,栽下几棵树苗成为我永恒的怀念,了却我心中挥之不去的那份对父亲的纪念之情。    我撰写此文时,部分资料来源于父亲的昆仑中学的同学挚友马氏家族的子弟原政协文史馆馆员马迪甫(原名马启先)先生的口述和民国政府马步芳心腹官员原湟中实业公司总经理陕成礼先生的口述,及自己去化隆搜集的资料而写就。在此深深感谢那些知名、不知名提供素材的帮助者。同时也以此小文纪念当年为造林而付出辛勤劳动的广大化隆县乡亲父老,以及为实现当时的绿化工作贡献了力量的父亲─装点着化隆大地的参天大树就是给他们最好的“绿色奖章”!    早春三月的主麻日(星期五),晨曦微露,礼完晨礼,天气乍暖还寒,我迫不及待的又一次赶赴化隆,追溯与我父亲原民国化隆县县长鲜鸿恩先生有关的一些民国旧事,其中父亲领导化隆百姓植树造林的往事,老一辈的化隆人都有亲身体会,至今他们都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追溯这段往事的缘由是民国《青海政情》第186期头版头条记录了当年栽树政情,其中就有我父亲鲜鸿恩先生。2014年12月10日城中区政协文史办召集城中区部分学者,专家,文史自由撰写员,召开了座谈会,并发放了“2014年度出版的文史资料二十六辑,笔者因在此辑中写了一篇文章而被选登,所以,以一个撰稿人的身份参加了座谈会。闭会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书卷观看,其中,第一篇文章是青海著名学者、原省政协宗教委员会副主任,现为江河源文化研究会副会长程启骏先生撰写的一篇题为《民国35年青海政情一瞥》一文,文中并有原版《青海政情183》期实物、原件、照片,文中他详实的描写了发现这篇文物的来龙去脉,文物发现者周海平同志十多年前在擦洗家中一座镜屛,发现背衬里有一张很旧的小报,上面刊登的是马步芳时期的事,于是他就小心的揭下来,虽然四边被撕破了,但还是把这封小报加以保存,后专程求教于程老师,经过程老师的仔细阅读后,断定是一份颇有历史价值的档案资料。    《青海政情》这份刊物始办于1943年,由民国青海省政府主席马步芳亲自刊题名,此件《青海政情》第186期民国35年4月1日出版,16开单面铅印,此类刊物,当初发行量范围有限,留存后世数量极小,各处档案馆极为罕见,本期《青海政情》共刊载了8条消息,头版头条,记录的是当年栽树的报道记录。1938年出任民国青海省政府主席的马步芳,制定了六大中心工作,植树造林便是其中之一。马步芳的植树造林是一项强制性的全民义务劳动,马步芳本人任指挥,将西宁海东地区划分为若干个区,各区下达指标,由当地驻军头目或官员负责巡视,检查,验收,限期完成任务,而且倡导民间百姓在房前屋后,田埂坟滩栽树。由于马步芳言出法随,驭民严酷,各地均不敢怠慢。    1946年民国三十五年,省政府出版的《青海政情》第183期为我们研究马步芳对当年栽树任务的分配细则及一系列法规提供了第一手资料,要求不仅栽好树,完成任务,而且要派专人看护,及时浇水,保证树的成活率。因此年年都能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1938-1949十年间共栽种了100万株树木,而且成活率也颇高。当年栽的树,那一排排行道树或成片的树林仍旧在西宁及海东各县有大量树林存活。从历史的角度观察,马步芳的植树造林是一项伟大的工程,也是留给后代的一笔可贵的财富,它同时是一项经历十年前后有数十万劳苦百姓被强制参与的社会生产活动,给人民造成的负担和痛苦是不言而喻的,但他带来的成果也是显而易见的。由于10年的努力,在青海这片高海拔的地区栽种的树木,是十分的不易,由于努力,成活的树木成片成片,夏季青海大地被染成绿色海洋。对此,中国著名学者,大公报记者范长江在《中国的西北角》一书中有过描写。著名学者,史学家顾颉刚,撰文描写了青海在植树造林中取得的成功,连蒋经国在西宁考察时都大加称赞马步芳栽树绿化的成果。在青海这片沃土上植树造林事业上取得了卓著斐然的成就。    《青海政情》183期为我们研究马步芳时代栽树提供了第一手的详实资料,内记1946年栽树的任务,全省划分了14个区,各区栽树具体负责人身担的任务,其中特别突出了军队在栽树的作用,各区的监督多为马步芳军界的骨干,现役的师长,副师长,如马子仪,孟全禄,马学融,谭成祥等多人。唯化隆县县长鲜鸿恩(1945-1947任上)亲自以身作则,亲自负责监督,发动全县民众百姓,先召集镇长,乡长,保长,甲长开会布置研究任务如何摊派,每乡派出多少劳动力,地点和数目等问题,届时全县民众百姓全体出动,家父第一个挖坑栽下第一颗树苗,接着广大民众百姓热火朝天的拉开了化隆县植树造林的序幕。    为还原历史真实的面貌,我曾三次赴化隆,此次主麻日就撰写此文又赴化隆进行一系列亲身体会和考察。对一个穆斯林来说主麻日(星期五)是个极其珍贵的日子,真心向真主祈祷,相信会得到真主的回赐和襄助。在化隆县西关清真大寺礼完主麻拜,走出大殿,早晨乌云罩天,这时候却是蓝天白云,艳阳高照,风和日丽,我站立在大殿右侧,观望能否碰到几位古稀之年的老人,恰好几位老人依次而出,上前向众位老人道声色兰,他们回色兰后,我们交流起来。我向他们询问西门外加合河滩的那片森林的来历时,老人们异口同声道那是民国年间,马步芳下命令,全县人民出动栽种的,已有70多年的历史了。一旁又有几位老人补充到,这些树木是当年县长鲜鸿恩亲自带领百姓们栽种的。此话语一出,我顿时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道别老人们,我信步往西门方向走去,刚出西门,眼前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大片树林展现在眼前,化隆——循化大道西侧有一道像西宁海晏路文化公园的围墙一样的,美观大方长达近千米的围墙,可见当地政府和林业部门何等的重视,走进大门,收发室旁矗立了一块记事碑,写有“化隆城关林塲天保工程二期管护区”,地处巴燕,加合、谢家滩三乡交界处,林塲总面积31公顷,其中林业用地24.5公顷,森林覆盖率为80%,林内树种单一,全部为人工栽种的青杨树。    我徜徉在树林深处,诺大的森林公园里看不到一点枯枝败叶,满地是枯黄的草丛,想必夏天是绿茵的草地。当年栽种的树苗,如今已是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参天大树。每棵树高约二三十米,我穿梭在林间树下,思绪穿越了时空的隧道仿佛看到父亲高大的身影,忙碌的穿梭在人群树林之间,询问每一棵树栽种的情况。我分明清晰地看见父亲留下的足迹。在完成栽树任务过程中父亲每日礼完晨礼,早餐后,他便第一个出现在树林中,一整天他混合在栽树人群中,头上滴着汗水,衣服被泥土沾满,俨然是一个栽树工。他每天观察树木的生长情况,那些树每天和他朝夕相伴。这里倾注他大量的心血和精力,他必须做出成绩,向马步芳汇报,这是他的工作。由于父亲极力重视栽树工作,超额完成了马步芳下达的指标亦受到马步芳的表扬和嘉奖。    我来回地徘徊在林间草地,一种莫名其妙的苦涩涌上心头,我无法抚平我的心境,父亲啊,你人已故去几十年,可那些树还犹在,你亲自栽植的那些树是你生命的延续,因为树是有生命力的…… 城关林场是化隆县唯一的一处美景胜地。它虽然没有省城公园的亭台楼阁,和曲径通幽的石径,但它有它自然,野趣的美。据说夏季树木荫浓,草地如茵。许多人举家出游,以茗茶,聚交会友,这里也是年轻的情侣们谈心的地方,每天游人如织,呼吸着大自然散发的新鲜空气,令人陶醉。因为这里是处大氧吧。如今政府和林业部门更为重视生态,绿化化隆又在靠谢家滩方向开辟了一片土地作为苗圃,形成了一个几千米的园林式生态长廊。植树造林是一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惠及子孙民生的工程。民国时代在化隆县巴燕,加合滩栽树的行动无疑开辟了化隆绿化栽树的先河。如今县政府把生态立县,作为工作中的重点工作,经全县人民的努力,把化隆建设的更加和谐美丽的目标一定能够实现。    化隆县巴燕镇城关是地处浅半山丘陵地区的小盆地,地下水位深,不易打出水来。自古至今,全城百姓吃水一直是一个最大的困难。城区中部和东部依靠东门外大坡下的两眼泉,是城区三分之二的人口赖以生存的唯一水源。西门外加合河滩处有一眼泉解决了城西群众饮水问题,路途较为平坦,吃水倒也不是很困难。但东门外地形陡峭,转几个大小弯坡才到泉眼处,老百姓的吃水有着不堪苦衷的愁难,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根本无法行走,当地曾传说家中来客时有面,而无水吃不到饭的窘境。此次我去化隆巴燕镇曾两次亲自体验了打水路途的困难,从东门坡南北都有泉,两边我都体验了一趟,虽然铺上了水泥路面,但陡坡弯曲,行走气喘嘘嘘满头流汗,几乎迈不开两脚。现如今是这样,想必当年老百姓打水吃水是多么艰辛。不仅如此,而且当年泉眼出水量极小,担水的百姓时不时排成长队焦急等待着。    老百姓吃水难的问题,作为县长的父亲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他自己出资雇人,想办法用白灰、沙子、黄土混成三合土铺在路面上,方便了群众行走,又疏浚泉水,将泉眼挖深挖大砌上一个大水池,解决了群众长时间担水等候的情况。看着一汪汪的泉水,父亲露出了笑容,百姓交口称赞办了好事,真是饮水润民生。    为了更详实地回顾那个与父亲相关,且早已逝去的年代,也能为掌握更多的资料,我穿梭在远街深巷山村,只要碰上古稀之年的老人,我会主动走向前去打招呼,如果是穆斯林我会道一声“色兰”,是汉族老人给一声问候,和老人们深谈。这样,展现在我眼前的又是一幅和父亲有关的画面。 化隆县是一个地貌比较复杂的地方,有黄河岸边土地肥沃、气候温和的川水地区,也有北部、中部的丘陵和小盆地,这样气候差异较大,造成不同地区的粮食收成也有差别。每当川水地区粮食丰收时,高海拔的山村、山沟地区往往会遇到干旱、冰雹天气造成庄稼颗粒无收,山区的农民生活陷入绝境,度日非常艰难。父亲第一时间获悉灾情后,及时派人到山村、山沟了解实情,掌握受灾面积、统计受灾人数,将受灾情况亲自向马步芳汇报,并积极争取赈救灾民。得到马步芳批示后,他赶回化隆命人打开县义仓(粮仓)让灾民们排队领取救灾粮,解决了灾民吃不饱的困境。农民们个个流泪满面,深深地感谢父亲。父亲当场承诺,明年春耕时如无种粮,县政府会给老百姓解决种籽,灾民们个个欣喜回家。    我久久地徜徉在林场树丛之中,流连忘返不胜感慨,化隆我的第二故乡,在这里度过我天真的孩提和童年时代,留给我脑海中的都是挥之不去的无限思念,每每想起在化隆度过的往昔岁月我心潮澎湃。    这时已近黄昏,我得赶回西宁,我回头深情地望着那片林场,只见一颗颗高大的林木矗立在那里,时下虽然有些荒凉,然而我知道明媚的春天早晚会来到,到时这里的景色美不胜收。别了化隆,巴燕我的第二故乡,我深深的眷恋着这片深情的土地,我心中暗暗有个愿望,明年春季花红柳绿,春回大地时我还会回来,通过林业部门的安排,栽下几棵树苗成为我永恒的怀念,了却我心中挥之不去的那份对父亲的纪念之情。    我撰写此文时,部分资料来源于父亲的昆仑中学的同学挚友马氏家族的子弟原政协文史馆馆员马迪甫(原名马启先)先生的口述和民国政府马步芳心腹官员原湟中实业公司总经理陕成礼先生的口述,及自己去化隆搜集的资料而写就。在此深深感谢那些知名、不知名提供素材的帮助者。同时也以此小文纪念当年为造林而付出辛勤劳动的广大化隆县乡亲父老,以及为实现当时的绿化工作贡献了力量的父亲─装点着化隆大地的参天大树就是给他们最好的“绿色奖章”!